我是想《沉默之门》这样的书,属于哪个时代。我预测这个读者或什么人可以认同这样的书。缺乏这个历史关联的书很难发现它的意义。应该与历史当中存在的历史主题构成非常直接的联系。今年20岁的读者不大读懂《沉默之门》。我们需要反思,我们在历史的哪个门槛去介入。假如说,只有40岁以上的读者可以找到历史性的意义上的关联。20岁的读者不容易进入的话,这个书就有问题了。我第一个印象就是这个书属于历史。但同时,宁肯非常幸运,这个就是这个书的名字叫做《沉默之门》,是个书无疑是属于当下。在历史和现实当下之间,这个缝隙,宁肯用这种小说,打开了这个通道。应该说,小说当中呈现的不仅仅是挖掘人的经验。一共分了五章。那么纠缠在一起的,残酷的,赤裸裸的生存状态,这样一个经验,无疑回到我们内心,都只在当下。这个里面牵扯到很大的问题,什么叫沉默,对生命,对生存本身状况的一个领悟,谈到了很多的东西。还有一个奥迪地的音乐家,在“歌剧人”的最后一句话写的非常好。小说是一门聒噪的艺术。在言说和沉默之间,构成一个巨大的艺术。当我们切入一种真实的状态的时候,因为沉默是接近那样一个真实状况的一个个体的状况。但是事实上,一个人想从历史走到现实,突破这个门槛的话,言说是非常必要的。当时孔子强调了一个说的重要性。这个《沉默之门》怎么说,非常非常重要的。
大家都注意到了,《沉默之门》的作者宁肯具有诗人的身份。我认为这个书作为长篇的结构来讲,这谈不上长篇小说的结构。但是我觉得宁肯做得非常非常好。我刚才说的那个叙事,那这五个章用了一个非常内在的关联。我不太喜欢使用诗兴诗意的概念,就感觉这个廉价化了。实际上是宁肯切入历史,关照现实,进入《沉默之门》的一种方式。这是在诗歌上面的一种联系,不是外在的利用某一种诗歌。这在技术上解决了当前经验的历史关联破碎的一个巨大的关联。我们现在说历史经验断裂了,成为碎片了,在艺术上如何成为一个艺术品,整个结合起来,我认为宁肯做了一个非常有意义的尝试。这样一个长篇小说的结构,在以往的小说来说,他超越了这个结构。他整合了这样一个历史的破碎。这是宁肯对我们当下言说的困境,他在克服这个问题上,宁肯做了一个非常有意义的贡献。
第二个是说李曼这个人物的快与慢的辩证法。李曼在叙述当中被人的认可是一个非常慢的。她基本上是游离于当下的一个组织,跟那样一个飞速发展的,热闹的世界相比,她是静止的。我想宁肯为什么写这样一个慢的人物。我觉得这个人物是他个人对于生命价值观和历史观的一个直接体现。他在这个人物身上,不仅仅是传统意义上一个小说写人物的某种个性,其实是有作者很重要的观念成分的。任何一个速度快的事物,它的消亡都是非常迅速的。我自己也说速度是生命的大敌。只有那种慢的东西才是恒久的。包含一个历史观的问题。这样一种人物呢,由于对于自己的历史观,自己的生命观,是非常自信的。表现看来这个李曼是无所适从的,对这个社会不适应的。写她找工作,但是这个不适感不是根本的,不是关键的。关键的问题是这种不适感的背后,显示出她非常坚定的生命信念。用慢来显示快。由于这种自信,很容易转换成另外一种人物。凡是跟诗,跟阳光相关的事物可以滑向一个可笑的境界。达到一种自恋的境界。他们两个人的处理差别很大。对于一种历史观念,信任到了执着的时候很容易自恋。
宁肯他用什么克服了自恋。这是我谈的第三个问题。这是叙事境界。宁肯在这个小说里面,关于李曼的人物的所有的描述,跟她的动作相关的叙述,他都有意识的使用了反讽的手法。宁肯对自恋有非常的警惕。所以我说《沉默之门》在这个意义上来说,当之无愧是属于当前的。这个意义上来说不属于历史。在人物关系构造上来说,一般人容易误解。比如说在长街里面,写到了李曼与老人的关系,那个忘年交,你读来读去,认为他是领路人,是导师。事实上,这两个人物是互相照亮,是平行的。宁肯从来没有让这个老人在具体问题上为李曼进行指导。事实上,李曼对于现实生活的处理方式不需要旁人指点的。他们两个人物的关系是互相照亮的。后面这个老人把这个遗产房子留给李曼。其实李曼不愿意接受。按照一个煽情的小说来说,应该接受。但是李曼不愿意接受。他们不是领路人的一个关系。
最后我想谈谈小说当中大家都谈的斯蒂文斯的。这个小说无疑是一个非常精彩的。比如说沉默和言说的一个关系,快与慢的关系。比如说小说的描写的现实的经验,那种麻木,坚硬,与李曼的人物的温暖,关心,都是非常和谐的。都是对话的方式。当我们每一个人面对的个性,面对这样一个历史,面对这样一个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无法释怀的时候,是必然出现的。这个不是救命的。问题在于,今夜我在德林哈,我只关注你,我只想你,这个情节包含着对艺术的信念,对小说的信念。
这个小说我也吹毛求疵的挑一些毛病。这个小说的有一些不成比例。在写长街的时候有一些比较饶舌的。但是处理李曼和唐漓的关系过于简洁。这个唐漓的消失对于李曼的巨大摧毁,在逻辑上缺乏必要的过渡。但是这个瑕不掩瑜。
总的来说,《沉默之门》是一个非常好的小说,不仅属于历史,也属于当下,但是需要我们用心体会。任何一部好的小说,都是拒绝复述的。如果复述的时候,会变得非常难。读这个小说的时候,可以讲很多。但是复述的时候感觉很困难。一方面你阅读的时候有一种心灵体会,有一种感受。这个是艺术上的一个悖论。这本小说在当下,在长篇,是一个非常好的作品,不会大红大紫,它的价值会像李曼一样会存在的。
文:陈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