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大众传媒搭建了快捷的民意表达通道,使得民众对于政治的参与热情越来越高,参与程度越来越深,政治已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精英、特权“统治”,而是充分释放民意、尊重民意、赢得一致利益取向的“善治”。宣传影响行为,传播改变世界,大众传媒深入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不断扩大传统政治的疆域,左右着政治决策,因此,重视媒体形象沟通,善用眼见为实的艺术,成为现代政治最为重要的公关艺术。
现代成功史有许许多多经典案例对眼见为实的政治进行着富有说服力的形象阐释。如里根是美国历史上最善于通过展现自己富有魅力的媒体形象来提升自己政治威望的总统。美国的政治评论家曾这样评论道:对于成百万千的美国人来说,里根年代成了一部政治家庭电影。1984年,美国一名有影响力的记者斯塔尔对此作了尖锐的抨击,却反而帮了倒忙。
斯塔尔的文章这样写道:“罗纳德·里根是如何利用电视的呢?极为出色。他被人斥为富人的总统,但是电视的画面说,非也。在73岁年纪上,里根先生可能有一个年龄不适的问题,但是电视的画面说,非也。美国希望他们再度为他们的国家、为他们的总统而感到骄傲,于是电视的画面说,你们可以如此。”“他们还力图抹掉反对观点。里根小心翼翼地选择事实上与他的政策相背离的事情作为背景,以此抵消人们对一件不受欢迎的事情的说服。请看伤残人奥运会,或者为一个老年人之家举行的开业仪式,并没有迹象表明他要削减为伤残人以及由联邦政府提供津贴的老年人住房而设定的预算方案……另一个让总统远离坏消息的技巧,即让总统消失,就象他从黎巴嫩把美国海军陆战队撤出来的那天一样,他乘飞机去了他的加利尼亚牧场,把宣布决定的事情留给别人去处理,很少在视觉上有提示把总统同发生在贝鲁特美国海军陆战队总部的爆炸惨案相联系起来。而两天以后,当入侵格林纳达成功后,白宫向电视台提供了各种镜头表现总统快乐和胜利的心情……”“人们谴责里根总统搞了一场运动,高度暴露形象而把自己藏在问题的后面。但是没有证据能使这些指责伤害他,因为当人们在电视上看到总统时,他让大家对美国、对他们自己、也对总统都感到很满意。”
制片人将里根的一些录相片断剪辑成片子来形象解注斯塔尔的文字,如里根在一个老年人之家剪彩;向坐在轮椅里的运动员们致意;在一片开阔的田地里与中西部的农民交谈;在诺曼底向在二次大战中在欧州登陆时牺牲的美国士兵墓敬献鲜花;在他的热心支持者们欢声雷动、彩旗挥舞的人海中遨游……
美国人是最喜欢阅读、收看政治评论的,大众传媒的政治专栏评论对施政者的政治行为和公众的政治倾向、政治言论有相当的影响。斯塔尔的评论言辞犀利,将里根的政治表演作了毫不留情的层层撕剥,里根成了一个有利就上、不利就躲、想尽千方百计捞取政治资本的政治演员。评论所描述的媒体形象对里根的政治威望有相当的杀伤力。但由于制片人剪辑的阐释画面对观众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反而使人们忽略了斯塔尔的尖锐抨击的声音,展示给大众的里根形象反而是实在的、亲民、爱民、富有人情味和号召力的总统。难怪里根的形象顾问看后反而加以感谢,称“这对里根的再次竞选是一段额外白加上的帮助。”
一次朋友聚会聊天,川大政治学院一位教授朋友谈及这段故事,反问我:“邓清源,你们这些搞传播的是不是经常这样帮倒忙?”我承认,这对里根的政治对手来说确实是传播史上的大大的败笔,但它从反面印证了里根和他的形象顾问们在塑造媒体形象方面的巨大成功。里根的形象顾问班子有一条原则:“视觉胜于言语,眼睛统治耳朵,目力打败声音。”这是非常高明的眼见为实的沟通艺术。而里根的形象顾问们就有作过记者和编辑的。
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事实胜于雄辩”,里根顾问们所遵循的原则其实是世界适用的传播原则。正如前面斯塔尔的评论所写的那样,里根以70多岁的古稀之年竞选总统自然会让人对他治理国家的精力感到怀疑。为消除人们的这种忧虑,里根的形象顾问们安排他和《健美指导》的发行人、举重运动员丹·卢里掰手腕,让记者拍成照片广为传播。这是典型的眼见为实的政治沟通。这种沟通在危机处理方面尤为重要。在发生公共危机的时候,谣言满天飞,这时消除谣言、打消人们的顾虑、猜疑、惊恐的最好办法就是现身说法。比如发生猪链球菌这种公共突发事件时,为打消人们对吃猪肉的恐惧,地方党政和部门领导把吃猪肉的图片广泛传播,种种不实的谣言自会不攻而破。
机遇总是亲睐有准备的人,它是成功者大胆选择的结果。美国总统比尔·克林顿在入主白宫前,只是美国50个州中最小的一个州---阿肯色州的州长,虽在当地小有政绩,但在全国公众眼里仍然默默无名。1991年他在竞选总统时,到处流传着他对妻子不忠的诽闻。这对赢得忠于感情的人特别是女性选民特别不利。这时,他的精明夫人希拉里在接受电视访谈时非常注意细节,当克林顿讲话时她总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给人以宽恕感。如果克林顿有讲得不清楚的地方,希拉里便插话……特别是摄制人员开拍前发生了令人惊喜、改变历史的意外:一串高高地挂在一根管子上的灯跌落在地板上,险些打在希拉里的头上。她一跃而起,跳到克林顿的怀抱,两人紧紧拥抱了半分钟----希拉里的种种努力和那令人惊喜的意外,树起了一个受到精明妻子宽恕、信赖和依靠的丈夫形象。美国的管理文化是非常重视领导者或未来领导者的配偶的,他们将之称为“机关之妻”。公司起用某人为领导时,必须考察他的妻子是否符合公司的规定,否则,不管干部本人如何优秀都不予晋升。因机关的命运系于将来的领导,而领导的命运则掌握在其配偶的纤手之中(我国对于配偶的枕边风的影响也是多有论述),因此规定“机关之妻”必将是朴实、勤俭、大方、愉快、贞节、无私的妇女,绝不是妖艳、虚荣、吹嘘、广交、贪婪之人。总之,妻子的个人品格影响着丈夫的命运。律师出身的希拉里树立起的媒体形象,为克林顿入主白宫赢得不少分。当然,性情之人克林顿总管不住自己的命根子。他在白宫办公室与女实习生莱温斯基又爆出了世界皆知的偷情,希拉里忍无可忍,政敌起来弹劾他,如果不是克林顿的政绩突出特别是他对美国经济的发展有特别的贡献,他险些成为象尼克松那样没有干完任期因遭弹劾提前下台、拿不到总统退休金的倒霉分子。这一实例也证明政治包装不是舍东取西的剪辑,而是要在骨子里有符合大众价值的东西。领导者个人的政治魅力,其实质是来自公众的某些期望的实现。即便象美国那种非常尊重个人隐私的国家,对领导者个人生活的污点也是不依不饶的。
现代传播使掌权者成为难有隐私的公众人物,他的一切作为都受到公众的关注、评价,而掌权者又不断根据反馈来的民意修正自己的行为。政治通过传媒的中介而成为互动的过程,“善治”也因此有了实现的基础。据权威媒体报道,我国个别地方也开始竞选政治的试点:允许竞选地方人大代表者在媒体刊登个人形象广告,接受公众的评判。这是尊重传播规律的结果,也是政治上的进步。因为,大众传媒已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份,以至任何人要获得大众的认同,必须塑造自己具有符合大众价值评判标准的形象,通过这进行沟通、认同。出面公告自己的竞选者,需要打破传统、操持环境的勇气。当然,白的是白的,黑的是黑的,不管怎样操持,需要有符合大众期望的底气。否则,有选择的叙述所遮藏的东西,迟早会暴露在阳光之下。这是现代传播影响政治、改变世界的铁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