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古船》起,张炜出版的长篇大约也有近十部了吧,且每一部都有不俗的反响。面对这样一位成熟作家的新长篇,又有什么理由忐忑呢?《古船》是张炜的成名作,也是他的代表作,更是他长篇小说中影响最大的一部;这以后他的长篇,其理想主义、浪漫主义的情怀与深刻的哲理悠思固然没变,但艺术表现上则更是多了几分写意、几分寓言,少了些许写实,如果再简单点说就是可读性有所削弱。坦率地说,这种多样性的艺术表现与艺术探索对一个作家来说自然不应该成为什么问题,相反倒是值得鼓励,但对读者特别是对市场而言,它就会成为一个问题,而且可能还是不小的问题。可读性的削弱意味着对相当一部分读者的拒绝,意味着相当一部分市场的缺失,特别是在当下这个紧张而躁动的社会更是如此。我当时的忐忑也正是由此而来,担心张炜的这部新作在写意与寓言的路上渐行渐远,那可如何是好?而最终这种忐忑的释然则是由于我以为这部《刺猬歌》是张炜在《古船》与此后的《九月寓言》、《柏慧》的长篇之间找到了一种新的表现方式:既有沉郁的现实,又有理想的情怀;既有情节的推进与人物命运的冲突,也有浓郁的寓言性与诡秘的氛围烘托,因而也可以说这是张炜继《古船》后最具冲击力和突破性的一部新长篇。
由自己因张炜新作而引发的一时忐忑想到了两点:一方面,我们固然没有任何理由要求作家只能这样写而不能那样写,但作家们在写作时是否也应该多少考虑一下读者的需求特别是现代读者的需求?我当然是坚决反对一味迎合读者特别是媚俗的写作,但坦率地说我也不喜欢一味孤芳自赏的故弄玄虚。另一方面,读者的阅读固然可以有充分的自我选择权,但总不能一味地跟风逐浪只图一时的快感,毕竟个人修养的修炼不是靠读快餐式读物就能达到,而个人修养的提高毕竟是自己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