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京城的绿营兵在1894年秋天奉命调至山海关时,人们有理由为大清帝国的未来表示忧虑。一位目击 者说,人和马都很瘦小,还没走出城南就已挥汗如雨,马鞍上挂着鸦片枪,一些士兵手里端着鸟笼,吐出嘴里的食物喂鸟,另一些人则显得又饥又渴,眉头紧锁。” 许知远雄心壮志的历史抒写便是从这样的场景出发,此后的路程中处处可见细节重现,一草一木、一池一水,仿佛时光倒流,时光隧道两边应接不暇扑面而来的是历 史的波澜与诡秘。
吉拉斯的《新阶级》是这么为整书的理论分析画上句号的:“现实的力量与生命的力量比任何暴力更为强大,比任何理论更为真 实。”在历史的演绎中,正是卑微的生命们见证、体验了时代的沧海桑田,权力的翻云覆雨,卑贱尊贵之别,仅仅是浮光一现的短暂。所以,在诗人与帝国的对峙 中,文学战胜了强权,人道主义战胜了意识形态,昔日在重压下忍辱求生的“社会寄生虫”布罗茨基等来了那一刻,极力扭曲、污蔑自己的巨大体制化成齑粉,等遍 了千年终于见你到达,等到青春终于也见了白发。与黑暗时代的赛跑,对于搏牛之虻们而言,那种悲壮苍凉感以及由此激发的雄赳赳内心坚毅,不亚于荷马史诗。 喝可口可乐,吃麦当劳,用Wondows操作系统,迷恋莎朗•斯通和汤姆•克鲁斯……从许知远为之发出感叹的生活描述来看,七十后和我八十后又有什么差别 呢,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1996年,许知远第一次拨号上网,耐心等待《花花公子》网页的出现;1999年,第一次沉浸BBS;2000年,第一次使用 Google……从这样的技术革命之路上看,我跟他相差的时速,也就两三年而已,昨日我还是满大街淘盗版游戏光碟和RM格式的压缩影片,从小霸王到动辄十 几个G的3D游戏,也就一夜之间,醒来后便寻思是不是又该换电脑了。总之,时代的变化之快超过几代人的预料,当年在电话线上拨号搜索龌龊字眼的少年,孰能 想到几年后互联网还能主导影响公共生活,同时也成为私人生活血肉相连的一部分。而自己也有意识装点门面,去星巴克,除了笔记本以外,不要忘带一册《书 城》。
许知远的书里,跨度从1894年的甲午战争到眼下这个满目情欲的时代,暗中隐示着七十后一代人来重新书写和定义历史的宏大心愿,迷 茫中弥漫着乐观和确凿,这是属于他们的光荣与梦想,这中间发生的所有事叠加一起,丝毫不逊色于威廉•曼切斯特的画卷,而多年以后,历史的曲折沧桑老而弥 坚,让人不禁向往起赫尔岑的《往事与随想》。
我来了,我见证,我参与,他们是物质年代的凯撒,成功于自由经济体制,以多年来的努力付出逐 渐掌握各行业的话语权。只是小资情调和成功人士的背后,却依然难以遮掩杨弦多年前的一曲《岁月》“每天一早便开车加入,上班族蜿蜿蜒蜒的车队。一样的风 景,一样的拥挤,一样的忙碌,一样的寂寞。不停的工作,不停的计划,经历希望欲望健忘和淡忘。数着岁月、数着白发,数着青春,岁月的流逝……”世界之大, 人心之广,总无一例外为稻梁谋,日常的饮食起居便是时代中最真实的一切,听听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