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战国纷争数百年,上无天子,下无方伯,而今海内归一,百姓无不雀跃。想那昔日武王东征后,休马华山之阳,放牛桃林之阴,发钜桥之粟,散鹿台之钱,四海归心,天下生息,而今对秦皇之政,更是期待。秦皇帝倒也迅疾,旋风般推行秦律,车同轨,书同文,衡币统一。更让百姓欣喜的是,朝廷颁下大酺令,每年都有三两日可以聚饮;因为按着秦律,三人以上不得同饮。虽说只是三两日,已是求之不得。 吕文的长子吕泽适值大婚,六礼之数,走过场般草草带过。恰赶上大酺令出,宰羊剖鱼,摆上流水席,亲朋邻里,一波一波,这边筵罢那边又至,好不热闹。吕泽是吕家长子,早年赶上父亲吕文疯癫不定,过早地担起家业,身躯矮壮,一脸老成。家里有百十亩水浇田,却也只够家用,剩余无多。别人家盖房,多是请了乡邻来,十天半个月的管上吃喝,一所新房这便竖起。吕泽舍不得这些饭菜,凭借一身蛮力,到池泽边砍来几棵半大榆树做梁柱,找来没了底的破瓮做窗户,贴着里墙掘地和泥,有闲了便垛上几层,蚂蚁搬山似的,也只三两年光景,居然盖就三间新房。小妹吕媭时不时过来凑热闹,叫过吕泽蹲下,举起小手替哥哥擦去脸上的泥点,随手抹在自己衣襟上,然后认真地叮嘱吕泽:“我可是出了力的,房子得让我住。”大妹吕雉放羊回来早时,倒是常常提水和泥,帮上些许忙。按理说老二吕释之应该出些个力,可这位公子整天油嘴滑舌偏是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