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王维的诗,诗云:“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当明月照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的生命意识就像深山之中被月光惊醒的小鸟一样,飞了起来。
小鸟是天空中飞翔的花朵。我就是那只小鸟,我在天空中开放着我的花朵。《水煮三国》、《孙悟空是个好员工》、《渔夫与管理学》……这些
畅销书都是我的花朵,一时之间,它们开满了管理学的天空,居然成了一种众说纷纭的文化现象。著名的管理学专家姜汝祥博士认为,成君忆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他采用了这样令人赏心悦目的创作形式。但姜博士又说,成君忆在试图用小农经济时代的思想解决现代工业文明时代的管理难题,他简直是在缘木求鱼。
姜博士是我尊敬的一位朋友,在管理咨询服务领域也颇具影响。只是因为都在忙各自的一摊子事,我们很少在一起交流。当我看到他为我写的评论文章,不禁大吃一惊,没想到他对于我竟然有着这么大的误解。没想到在他的眼中,唐诗宋词竟然被定义为小农经济时代的思想,至于《渔夫与管理学》中所言及的中国传统文化,也无一不是小农经济时代的思想了。
感谢姜博士,他不止一次地夸奖过我的作品形式。全国各地的读者也纷纷给我来信,夸奖我的作品形式,原来管理学的著作也可以写得像文学作品一样趣味十足。我以为,普通读者关注于作品形式的赏心悦目也许情有可原,但是,以姜博士这样重量级的专家,如果还停留在作品形式的表面,就显得有些肤浅了。作品形式是盛装思想的包装盒,如果姜博士只是一味地对包装盒赞不绝口,却不能认同盒子里的真珠,那就颇有些买椟还珠的嫌疑了。
为什么姜博士不能认同中国传统文化这颗真珠呢?我以为,是因为他身上有着一种被称为现代文明的自负。纵观全球,几乎没有一个国家像中国这样强烈地否定自己的文化传统,以至于中国成了一个最不像中国的地方。也没有一个国家像中国这样,在源远流长的历史文化与光怪陆离的现代文明之间,人为地制造了一道不可思议的鸿沟。当姜博士用这种被称为现代文明的成见去看待中国传统文化时,他看到的全是一些等待被批判的资料。
去年我曾经谈到美国社会的文化转型,我发现它很可能会转向被中国人大批特批的孔孟之道。美国人把孔子的生日当作自己的教师节,他们比当代中国人更能理解什么是尊师重道。美国很多学校都开设了公民教育课程,他们采用的《公民读本》简直就是一部美国版的《大学》。爱好国学的人都知道,《大学》是“四书五经”中的一部,但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能够理解“大学之道,在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的真实含义。
姜博士认为,中国传统文化本质上就是一种农业文化,并由此滋生了中国人特有的实用主义和权谋主义。当姜博士把实用主义和权谋主义这两顶大帽子戴在中国传统文化头上时,我很为古人叫屈,因为实用主义思想和权谋主义思想从来都不是中国历史上的主流文化。中国的主流文化,发源于尧舜,形成于孔孟,并最终融合为儒、释、道三教合一的洋洋景观。至于实用主义和权谋主义,向来是见不得阳光的,只是在中国历史问题被政治化的过程中,它们却成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罪证。
把中国上下5000年的历史文化定义为农业文明,然后用一种轻视的眼光看待它,这样就能够显示出现代文明的优越性。这种上下其手的治学态度,我以为是近世以来很多学者的通病。即使博学如姜汝祥博士,似乎也莫能例外。只是,当我们用这种被称为现代文明的狭隘眼光去看待中国传统文化的时候,如何能够理解它的源远流长呢?
必须承认,姜博士是一个相当执着的人,多年来他矢志于执行力的研究,并且有数部著述问世。然而,时至今日,他似乎也没有弄懂执行力的奥秘,而且他似乎也没有意识到,执行力其实也是一个实用主义色彩浓烈的概念。从历史上看,那些看重执行力的主管通常都是一些内心脆弱、手段强硬的实用主义者。而那些伟大的管理者,他们在乎的往往是自己能否具备有容乃大的领导力。兵熊一个,将熊一窝,执行力的问题说到底是领导力的问题。
作为一个管理者,当你能够明白什么叫做有容乃大的时候,你就会恍然大悟于中国传统文化的玄妙和博大精深。就像我现在这样,感慨于浩瀚神秘的万古长空和欲说还休的一朝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