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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津有味的文学与音乐

书评人:王思彤 2007-08-12 16:52 赞[0] 收藏
  《雕虫缀网录》一书(严锋著,广东教育出版社出版,超星图书馆5月1日推荐),是从一个美国人怀特写的叫《夏洛的网》的童话故事的描述开始的。夏洛是一个蜘蛛,他用特有的智慧帮助一头叫做威伯的猪,摆脱了被屠宰的厄运,成为一代名猪。《夏洛的网》是网上最大的书店亚马逊书店中唯一一部读者给予5颗星评价的作品,也是《雕虫缀网录》的作者严锋少年时代在“少年图书馆”里借阅的唯一一本书。但是按照他的说法,这“一本书可以顶一万本书”。在他以后的有生之年里,大概过两三年就要把这本书找来看一遍,“好像病人要定期吃药那样”。有时候,生活中遇到一些额外不顺心的东西,他还会“额外不定期地服用”。“服用之后便觉天高日丽,神完气足,心清肺明,好似用光了的蓄电池充足了电,又可以投入到人世间没完没了的损耗中去。”所以,这本书理所当然地是一本奇书、宝书。作者严锋认为,“在一个理想的世界里,应该只有两种人存在。一种是读过《夏洛的网》的人,另一种是将要读《夏洛的网》的人。有时候,半夜里醒过来,摸摸胸口还在跳,就会很高兴,因为活着就意味着还能再把《夏洛的网》读一遍,而读《夏洛的网》就意味着还活着。”把一本书抬到如此高的地位,大概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事情到此并没有结束,作者还痴迷到以传教般的热情把它推荐给所认识的每一个人,“并且非常紧张地等待对方的反应,如果他们说好,我就会大大增加对他们的好感,如果对方反应平平,我就会掉头而去。”

  以此为开篇,作者将他读书的切身感受向我们娓娓道来,言语之中,充满了对书的热爱,洋溢着读书人的小幸福。他爱死了同样是怀特笔下的那个将“温和的小挫折”当成“大忧伤”的、长得象老鼠的小史丢瓦,称那部名为《小史丢瓦》的小说有“一种不可思议的优美,美得令人心痛,令人迷醉。”作者是读过许多书的人,因而自诩“目光如炬”,不仅能归纳出“梁羽生倒也有不少超过金庸的地方:下海比金庸早,作品比金庸多,作品中的诗词比金庸多,书名比金庸起得漂亮潇洒”这样的结论,而且能轻而易举地从梁羽生的名著《七剑下天山》中找到《牛虻》的影子,说书中的许多细节“无一不是对《牛虹》的生吞活剥”;说梁羽生“写不出大高手的风范与气魄”,而且“把读者也当傻瓜,老是跳出来一遍又一遍地向你解释那些大家都很明白的”浅易的术语;说梁羽生“最叫人倒胃口的还是他那贯穿所有作品的硕大无朋的江湖家族历史谱系。大侠们不光具有老鼠般旺盛的繁殖能力,本人也都很不容易死掉。”这样的话,如果被梁羽生听到,非吐血不可。

  再看他是如何说古龙和金庸的吧:“到今天为止,有两个作家的作品,只要我见到而又未读过,则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我一口气把它从头看到尾。”这两个吸引力如此之大的作家是谁呢?一是金庸,一是古龙。他对古龙作品的喜爱已经到了“一部叫《陆小凤》的小说令我在中文系资料室的书架前站了整整一天”的地步,因为古龙“凭着这手写意的绝活把一些大高手的气派写活了”,因为“放眼全世界古往今来一切小说,古龙小说情节在波涌云诡、千奇万幻方面是一定拿得了第一的。”

  读这本书,你会觉得作者自己是很有主见的。比如,他对历史小说就很有自己的独到见解。他说,“历史小说同一般小说不一样,它需要一种老到的风格,一种沉郁的基调,一种苍茫的颜色。”这样的解释,大概在任何正统的文学理论课本中都不会见到。他看重的就是这样一种艺术感觉。有时候,他也会来一点神来之笔,比如突发奇想地想一些“打破了头也想不清楚”的问题:“如果秦始皇的时候就有网络和电子书,焚书坑儒是更容易呢,还是更困难?”而更妙的是,他甚至能够按照历史的逻辑推演出这样的结论:“秦始皇大可以命令他的电脑专家做一个超级病毒,让所有的电脑统统瘫痪。如果这样做还不能让中国文化断子绝孙的话,他可以干脆命令把电厂关了,让大家一了百了。”这多少有些啼笑皆非的结论倒真的显示出了秦始皇骨子里的霸道。

  作者的爱好可谓广泛。除了小说家,本书还向我们展现了作者涉猎的音乐、围棋、电脑游戏、着装、网络等其他世界和他的独特理解。关于声音,他首先写了著名配音演员邱岳峰。他喜爱邱岳峰的声音,“只要电影院的灯暗下去,那个鸭子一样沙沙的、扁扁的、暗暗的、没有光泽的声音响起来,浑身便会如中魔法,一片酥麻。”为了这声音,他甚至觉得邱岳峰可以做他想做的一切事情,包括“乱搞男女关系”,因为他有资格这样做;因为“没有人能象他那样用暗哑磁性的声音来勾勒邪恶”,“能把邪恶用从容优雅的方式道来,把恶提升为一种令我们心醉神迷的美”;因为在本书作者看来,“最严厉的道德观也会在最深切爱戴的偶像那里瓦解”;因为作者坚信,“没有邱岳峰的译制片,再好也只能算二流”。邱岳峰如果地下有知,一定感觉不枉此生了。

  评价一个人的声音,可以用足球运动来形容吗?本书作者就有这样的创新。他在评价孙道临为《王子复仇记》所配的音的时候这样写道:“孙道临嗓子有惊人的爆发力,可他能放能收,挥洒自如,听他的配音,每每就像看一个伟大的足球运动员从自己的后场带球突破,一路斩关夺将,一直把球踢进对方的大门。”没办法,本书作者谈到这些曾经给他深刻印象的配音演员就无比来劲,因为他为那些漂亮的语音的慢慢雕零而哀叹,他想守住那些记忆中的“坚实的、饱满的、精雕细刻的金石之音”,“做一个过气的语音中心主义者”。

  关于作者的父亲、曾经做过《读书》杂志专栏写手的辛丰年先生,本书用了12页的篇幅,但读来却毫无冗长之感。看得出,作者能有今天,与他的这位很有修养的父亲有很直接的关系。所以,他在字里行间都能透出对父亲的崇敬与热爱。正如书中所说,“我冷眼看来,热眼望去,看来望去,左看右看,竟发现,在这个偌大的世界里,就做人而言,就对知识和真理的纯真热爱和无止境的追求而言,就对待名利的冷漠态度而言,还没有多少人能同我的辛丰年相比。发现这一点,我既觉得悲哀,又觉得宽慰,还感到骄傲。”

  作者对音乐以及与音乐有关的乐器、音响、电脑的喜爱几乎到了痴狂的地步。1991年,为了“可提供128种乐器音色和11个声道的同时发音”的声霸卡,他“跑遍整个上海”,并且“狂热地根据《软件报》中缝交友栏提供的地址向全国各地同样渴望交流的电脑爱好者们发出了三十几封信”,然后“带上一生的积蓄”南下广州买得声霸卡,从而使他自己成为“上海第一块声霸卡的拥有者,上海电脑多媒体的鼻祖,老前辈”。在他的叙述中,我们时时能够感受到一种发自心底的热爱,从那些我们可能连听都没听过的音乐类名词,以及有些絮絮叨叨的描述中,感受到他对自己喜爱的事物的津津乐道,从他“如狼似虎地关注着世界上最新上市的合成器、音源、声卡”的举动,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发烧友,以及为什么人们把发烧友称为发烧友。在作者看来,他之所以发烧,是因为 音乐厅“永远散发着一种上流社会的气息”,因为音乐“令我们头皮发麻,肃然起敬”;而那些与音乐相关的东西“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让他馋涎欲滴,并给他的生活注入了强大的动力。“生活是什么呢?对有的人来说,是不断赚更多的钱;对有的人来说,是做越来越大的官;对我来说,则是拥有越来越逼真、越来越人性的MIDl音色。”

  本书以上部分都是精华,然而从围棋开始,到电脑游戏、着装、网络等以后的部分,已经没有了前面部分的生动形象及原创经历,放眼望去,大多是图解与说教,而且,相对也比较浅显,读之味同嚼蜡,少有新鲜感与启发性。所以,这些内容是败笔,是画蛇添足,也是可以忽略不看的部分。如果作者把这部分删除,那么,书的页码可能少了些,但会更加精致而令人留恋。

  写到这里,还是向大家介绍一下本书的作者吧。严锋,1964年生。1982年考入复旦大学中文系。1986年起攻读比较文学专业硕士学位。1991年起攻读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博士学位。1994年留校任教。1998年至2000年任日本东京大学东亚文化研究所副教授。现为复旦大学中文系副教授。(2006年5月22日写毕)

    

雕虫缀网录

作者:严锋 著

出版社:广东教育出版社

出版时间:2004-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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