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儿童时代,《读者》一直扮演着识字课本的角色,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里面的一些小品文。那些有点类似寓言的哲理文章,总是在结尾时来一句:“所以,坚持就是胜利”,“所以,有时放弃是美丽的”……看得我一愣一愣的,一下子老了几十岁,原来人生就是这个样子呀!后来汪国真大师更是把这样的风
格写到了极致,我曾经还特意腾出几本笔记本来誊写他老人家的哲思短语,并且把此类风格的本子叠放在一起,直到有一天终于愤怒地烧去为止。
然而《读者》还有它存在的理由,一些小群体主义者和麻将工作者,还需要一种用文字编织的谎言慰藉一下自己脆弱的神经和感情,因为那是远离神话和英雄史诗的舞台,《读者》维系着他们滑向更为平庸的危险生活的可能,《读者》构建的意识形态宛如砝码,一旦失去,必然失衡。
因为工作是编辑的原因,我每天都会收到大量稿件,来者不管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是刚刚学会写作文的小孩,他们交上来的作业,大部分都沾染上了浓重的《读者》气息。这是一本刊物的成功,却也宣告了作为读者的失败。他们可以忍受日常生活的繁杂、琐碎,同时坚持不懈地制造有关幸福的谎言。更为可怕的是,由此造成的错觉:他们的生活就是一向如此。小市民的禅宗精神就是这样轻而易举地获得。
以《读者》为代表的刊物在意识形态方面显示出来的力量,在大众文化高度发达的今天,已经对真正的文本构成了威胁。它们强大而隐秘,像尘埃一样无处不在,却拥有一副温情脉脉的面孔。
对艺术的消解和所有苦难的净化,在想象力日益衰退和信念支离破碎的格局里,最终将演化出什么样的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