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哲学的发展是令人迷惑的,各种新生的名词纷纷飞驰,冲击着人的头脑,被击中者,彷佛对一切事物都有了新的见解,却陷在混乱和断裂之中不知所措。传 统和现代在理性和想象中的痛苦对峙,此岸与彼岸,心中的律令和头上的星空,被颠覆着距离于新语汇中纠结不清。而现实的社会发展笼着战争的烟雾与极权的黑 暗,充斥着各种转型的痛楚和非正义的辛酸。哲学在具体的现实面前,既没有强大的解释能力,也没有诠释自己的自信。还是罗蒂,全面、系统地借用了分析哲学的 资源,强化了实用主义哲学的道德关怀主题,清楚地说出这样的话:“政治学是漫长的,而哲学相对地是短暂的。创造一个没有暴行的世界的渴望比任何一个哲学观 念都要深刻而持久”。罗蒂在他所有的文字里,无论是哲学的,超出哲学范域,塑造着这样的知识分子形象,既要托洛斯基,也要野兰花,能以自己真挚的情感保持 着对野兰花、柏拉图或是德里达的哲学、基督教或是神秘主义的迷恋,也承担起对社会的责任和充满追求正义的渴望。
罗蒂曾两次来中国讲学,一 次是87年,当时的中国正是大规模输入西方理论的时候,罗蒂对各哲学流派都有所批判,但又没有建立起系统的属于自己的、可以用罗蒂命名的理论,在当时颇有 些“势利”的中国,自然不会受到文化意义上的热情的接纳;另一次是04年,距离罗蒂生命尽头不到4年,被中国学界冠以美国左派公共知识分子头衔的罗蒂,既 没有清晰地回答那些与美国政策相关所谓的文化的问题,也没有清晰表达自己的哲学观点,反而不合时宜地说要关心日常生活,做世俗的知识分子,中国学界自然大 失所望。
短短几年的时间,社会正义、民主、自由这些词的重量,在中国日益清晰,并逐渐带上社会希望的光泽,罗蒂的思想也随之凝聚起了关注 的目光。《形而上学与社会希望》一书的出现,不仅是陈亚军作为一位哲学研究者多年心血的结晶,也是一种特定文化谱系内的社会现象。在陈亚军的那里,“罗蒂 是位能让我激动的哲学家,哪怕是他的错误,也会让我兴奋,激励我进一步思考”,而在读者那里,罗蒂、罗蒂的书,以及阐述罗蒂思想的书,都在证实着阿伦特关 于政治的解释:政治本身就是造就美德和自由的秩序,其条件是,充分享有政治自由,充分尊重人的多元性,充分让人在公共生活里发挥自创性和自发性。罗蒂要托 洛斯基,也要野兰花,于是形而上学与社会希望,不再以相互对峙的方式被他的语言所描述。幸好罗蒂存在过,我们得以分享这样的思想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