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墨痕
十年前,作者曾出过一本小书,名为《书边杂写》,全书皆为精致可人的读书随笔。谷林先生曾自言"我平时看书,总要手里拿枝笔,……看书看出瑕疵,我就在书上加记号,加注语,记了一堆了,就成了'书边杂写'"。由此书起,作者读书随笔之精,之细,已颇得众多读书人的赞誉。
在这本《淡墨痕》的《书前自记》中,谷林先生自谦道:"文字大抵简短,偶有稍长,悉属随意信笔乱写而来"。实然,薄薄一本小册子,14万字不到,收录了53篇文章,算起来每篇不足三千字。可是,文章虽短,在吾等小辈看来,却绝非"随意信笔乱写而来"。十年磨一剑,此册《淡墨痕》,其精致的功夫亦是十年如一日。
开篇同名的《淡墨痕》,叙述了作者从小学时代起买书,以及后来遇劫失书,再买书,与书结缘一生的的经历。此篇看似与全书关系不大,实起到了统领全篇的作用,一句"少了书本,如何遣有涯之生",透出了作者有着一颗真正的爱书之心,虽然大半辈子从事的是会计工作,却是一位真正的读书人。正因为作者爱读书,方才有了其后篇篇精彩的书评书话式的散文。
此书所收录的大多数文章为读书随笔,按作者所说,可算做是"书边杂写",如《读〈前辈风流〉》、《道德寓文章》、《咬文嚼字读红楼》、《读〈白屋遗诗〉》等等。有时,作者只是以所读之书中的一句话,甚至一个词来牵开话头,将当年逸事、旧闻娓娓道来,细细考证(《鲁迅纪念会》、《开卷有益》);或是将不为人知的人物渊源慢慢理清,旁征博引(《等闲变却故人心》);抑或是对某书中的差错、讹误一一校正,述说源流(《澹堪诗注一二》)……
甚至有一连几篇皆由一本书缘起,如抽丝剥茧般仔仔细细的为我们述说其中的前因后果。如该书后半,《捕风捉影记师弟》、《卷土重来未可知》、《吾爱吾师》、等连续六篇皆可说是与胡适有关。《捕风捉影记师弟》开篇由《马君武诗注》中一首《赠胡适》说起,继而引用钱群理所著《周作人传》,唐德刚所撰录《胡适的自传》,罗尔纲所著《胡适琐忆》等近十本书将"马君武对胡适的期许"、"胡适对罗尔纲的信任",罗尔纲如何与老师胡适"划界限"清楚道明;《卷土重来未可知》、《吾爱吾师》接续上篇所引《胡适琐忆》,写出了胡适与鲁迅,胡适与陆仲安之间的一些往来细节;其后三篇分别记述了罗尔纲与卢逮曾,陈光甫与胡适,周作人与胡适之间的交往。
这六篇短文,由书说开来,对胡适与一些同代名人及其弟子的关系的描述虽不全面,但却是少见他人所写的。其间旁引之书甚至第一手的材料(信件、日记)共有几十册,可说是有理有据,且作者竟能细到一句、一词,足可见其读书之精,考证之细了。读书随笔能有如此功夫,决非一朝一夕所能练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