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法国面积不足六十万平方公里,人口逾六千万①。法国地处北纬四十二度至五十一度,在温带正中;位于西经五度和东经八度之间,坐落在欧洲大陆的最西端。从面积和人口两方面说,这是一个不大也不小的中型国家; 但就西欧而言,无论是幅员,或是人口,法国可以“大国”自居。
法国的地理环境与众不同,很有个性。首先,法国状如一个正六边形,法语中“正六边形”一词大写(l誋exagone) 即指“法国本土”。其次,法国三边濒临海洋:西南方和西北方为大西洋,东南方有地中海;另外三边与邻国接壤:东边和意大利、瑞士以阿尔卑斯山脉为界,南边有比利牛斯山脉和西班牙相隔,仅东北边为平原,和比利时、卢森堡、德国毗邻,和德国还有一段隔莱茵河相望。
法国是大陆和大海的握手。
法国四周多天然屏障,但境内山峦不高,流水平缓,气候宜人。法国的国土自成一家,是一块绿色的土地,面对蓝色海洋的诱惑,受到黄色大山的呵护。法国又是不同自然景观的和睦相处。
法国先是地中海国家和大西洋国家的交汇处,以后成为旧世界叩敲新大陆的前哨地。法国独特的地理背景当然会影响其历史的进程。就欧洲历史来说,法国是欧洲多种文化接触和碰撞的结果。法国的人民,法国的历史,法国的语言和文化,法国的文学和艺术,无不打上这个烙印。
法国人不是人种的名称,只是国民的概念。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法国既征伐邻国,也受到异族的入侵。不同的种族为这块土地所吸引,在这块土地上来来去去,留下自己的足印。地中海人游牧善猎,北方人金发高大,最后来的阿尔卑斯人务农耕作,共同构成法国史前高卢时期的凯尔特人的主体。罗马帝国在公元前一世纪从东南方占领高卢;公元五世纪时,日耳曼人的一支法兰克人从东北方入侵,并为这块土地永远留下了“法兰西”的名字;属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诺曼底人(原义为“北方人”)于十世纪从海上登陆。及至近代,西欧、东欧和北非各国也有大量移民来法国定居。
法国成了欧洲历史上人种融合的“熔炉”,而“法国人”只是不同人种融合的产物。源自矛盾,归于一统。于是,诞生了法兰西民族。可惜,两千年来,法兰西的土地并不总是和平安宁的土地。法国人民曾有一段痛苦而挣扎的进程,曾有一部悲惨而奋起的历史。
法国不是文明古国,古代没有骄人的灿烂辉煌。但是,在近代历史的史册上,一七八九年,巴黎人民铺洒热血,推翻封建专制制度,这在人类历史上是第一次;一八四八年,巴黎工人铺洒热血,捍卫自己生存的权利,这在人类历史上也是第一次;一八七一年,巴黎无产阶级铺洒热血,尝试建立公有制的政权,这在人类历史上也是第一次。法国人民代表人类共同的理想,给世界历史最近的这一章,挥写下浓墨重彩的三笔,推动了历史前进的车轮。
创造法国历史的人,既有舞台上叱咤风云的历史人物,更有舞台下千千万万的男男女女。历史学家记载历史人物的成败,只有诗人才反映男男女女的心声。法国在有文字的千余年历史中,法国人如何面对自然,如何面对社会,如何面对自己的心灵,都沉积在他们千余年来写下的诗篇中。
诗歌出现后,便和历史同步演进。历史是人的外在行为,诗是人的内心沉思。人创造历史的同时,有话要说,有歌要唱。创造历史的甜酸苦辣,直面人生的喜怒哀乐,要借诗歌,借诗的语言抒发出来。诗和历史都以人为中心, 是人的产物,又是人观照自己的镜子。诗和历史是同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
法国诗人塞盖斯 (P.Seghers)在其编选出版的《法国诗歌精选》中说:“当然,诗人是历史的重大事件,诗人常常是历史本来的声音。对法国历史而言,诗人从未脱离过历史。诗人是自己时代的良心和语言,诗人表达时代,有时还超越时代。”②从这个意义上说,可以把法国千余年来的文明史,浓缩成一册《法国诗选》。
一部《法国诗选》,是一部法兰西民族的历史,一部法兰西民族的心灵史。
民族诗歌产生和存在的先决条件,是民族语言的形成和发展。公元前五十年,罗马皇帝凯撒征服高卢。从此,高卢人不再讲自己的凯尔特语,社会的交际语是向罗马士兵和罗马商人学来的拉丁语,是为拉丁语俗体,亦称民间拉丁语,不同于罗马作家笔下的拉丁文。
现代法语的古代形式古法语即脱胎于拉丁语俗体,其间有一种过渡形式,称作罗曼语。公元八四二年,法国历史上产生了第一篇以罗曼语写成的文献:《斯特拉斯堡誓辞》(Les Serments de Strasbourg)。八四二年迎来了新生法语的第一声啼哭。
九世纪中叶,正当法语在摇篮里牙牙学语的时候,中国诗歌发展史上黄金时代的唐诗已经盛极而衰,代表“盛唐气象”的李白和杜甫已经先后作古。八四二年,中唐也成过去,晚唐除少数诗人如杜牧、李商隐外,诗坛从整体上已在准备由诗向词的转变。公元九世纪,法国文学史上出现了第一首诗《圣女欧拉莉赞歌》,作者佚名,是二十九行八音节的诗。《赞歌》成诗于九世纪后半期,离孔子编成《诗经》的春秋后期,相距足有一千四百年。“诗三百”更是由三千余首更古的诗删定而成的。
事实上,把法语的起源和唐诗的盛衰相提并论,把法国第一首诗的成诗年代和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的成书年代加以比较,未必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我们更应该把法国诗歌放到欧洲文学史的范围内加以考察,把法国诗歌的起源和西欧其他国家的诗歌相互参照。
先看邻国。德国最早的诗歌《希尔德·布兰特之歌》于八世纪即出现,九世纪时有文字记载;而德国的民间史诗《尼伯龙根之歌》作成于一二○○年前后。西班牙的史诗《熙德之歌》产生于十二世纪中叶。意大利最早的诗人契可·安乔里生于一二六○年,有著名的二十四行诗《倘若我是一团火》传世,意大利诗歌出现的年代当更早。和法国一衣带水的英国,以古英语写下的史诗《贝奥武夫》的手抄本成于一○○○年左右,但古英语诗歌产生的时间可上溯至公元七世纪后半期至八世纪。另一个欧洲大国俄国的民族史诗《伊戈尔远征记》成诗于十一至十二世纪。这样看来,法国的诗歌发育在欧洲是比较早的。和欧洲其他国家的史诗相比,法国的民族史诗《罗兰之歌》成诗年代较早,艺术上也比较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