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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位评价20世纪下半叶中国绘画艺术发展史的人,都不能不提到王己千先生。1907年生于中国苏州的王己千先生,旅居纽约曼哈顿五十多年,被人们称为“中国水墨艺术的捍卫者”,“将中国书画艺术推向西方的灵魂人物”。今年夏天,王己千先生计划出版一部记录其艺术发展轨迹的书画作品集,并举办在祖国大陆的首次个展。但当上海书画出版社准备付印时,却传来了王己千先生突然故世的消息。为中国书画艺术奋斗终生的一代耆宿,带着深深的遗憾悄然离去了。现在,《王己千书画集》的出版便成为纪念王己千先生的第一个方式。
《王己千书画集》遴选了九十六幅书画作品,隐喻王己千享年九十六岁。它从一个侧面记录了王己千先生作为长期浸淫传统的中国书画家,一边会心于传统,以严谨的学术观念从事书画鉴赏和收藏,一边又跻身于世界的时尚潮流,以通达开放的心态从事书画创作,包括对亦书亦画的探索轨迹。
王己千先生一生钟情于中国书画艺术,早年从学于顾麟士和吴湖帆。在经历了移居纽约,历游世界,遍观中西方的中国书画精品后,他得出了结论,中国画好比是歌剧。他以及所有成功画家的艺术发展历程大致可以分为“具象”、“抽象”、“造象”三个阶段。因此在他晚年的作品中,常常盖一方“不是东西”的闲章,来表达自己的见解。我们在比较王己千先生各个时期的山水画后,不难窥见他从“四王”体系起步到广涉宋元再到援引西法最终融会中西的渐进过程。在他的作品中,无论是白山黑水,还是碧山红水,多变的画面中,中国传统的树木屋宇水口滩岸点景之物,和勾皴点染之程式,与西方现代的符号图式及其斑渍、喷洒、拓印等手法,已经被各取所需地整合在一起,从而产生了奇特而和谐的视觉效果。
尤其可贵的是一批亦书亦画的水墨作品,他以书法作平面构成的骨架而填装色块,或以飞白、涨墨乃至摆脱字形等为书法或类似为书法营构黑白互渗的画意,或干脆抛开毛笔宣纸,用板刷、扁笔、墨水笔、报纸、丙烯等工具材料做更边缘化的实验,王己千先生的大胆和不拘一格的探索精神,实在是不亚于年轻气盛的前卫艺术家的。
然而,这一切,恰恰都源于王己千先生对优秀传统中国书画的深刻理解。“笔墨当随时代”,是开一代风气的明朝大画家石涛的名言。王己千先生在他所处的时代,用自已的实验和体悟,作了精妙的注释。
王己千先生曾经说过:中国书画艺术语言就是笔墨,笔墨与中国书画同生死,共患难,须臾不可分离,我说的笔墨差不多是中国书画的同义词。中国书画笔墨已成了中华民族独有的审美约定的文化现象。他还进一步说:中国书画笔墨妙不可言,在于它的抽象性。中国的山水画家不是画眼见的山水,而是心中理想的山水。抽象是艺术更高层次的深刻体验,抽象是靠笔墨传递的,不然抽象意念就会空虚无物。对笔墨的认识,“深者看深,浅者看浅”。误解笔墨,歪曲笔墨,否定笔墨,说到底是对中国文化底蕴博大精深的特质缺乏了解和认识。他对一些青年画家朋友不重视笔墨,从而生涩的笔墨限制了他们创作的自由,感到“很可惜”。
对于有评论说王己千先生的书画已与西画接轨,王老先生坦言:我作画始终没有感觉到东西方艺术有巨大的差异,大概这在我也算东西方接轨了。其实,东西方艺术,在低层次氛围认识上才能有歧见。西方绘画也是注重笔墨表现,才会有感人的活力。无论是从印象派、现代派,还是从超现实画派的形式美感角度考究笔墨之美,都会发觉其于内在意蕴上与之殊途同归,达异曲同工之妙。他希望,笔墨构建在新旧之争、东西之论、古今之辩中,“苟日新,日日新”。王己千先生将中国古代的传统绘画语言“国际化”,使它从僵化、固定化的笔墨中解脱出来,转化为具有世界普遍性的“语言”。
王己千先生和张大千先生同为艺术宿将,他们在海外都将中国书画艺术带到了千万转的崭新天地。如今“两千”均已仙去,但他们身后留下的宝贵精神和文化财富,确是值得我们后人学习借鉴的。《王己千书画集》的出版,我想它的现实意义也许要大大超过纪念的意义,因为对先贤的最好纪念,莫过于对先贤的研究和学习。